“民要攻打民，国要攻打国，地要大大震动，多处必有饥荒、瘟疫，又有恐怖的事和大神迹从天上显现。”
- 路加福音 21:10-11
这是路加在公元70年描述的世界末日的景象。当时，撒罗尼迦人决定制止他们的活动。总之，那时末日已经临近。当然，时间的概念是相对的。如今，我们再一次地生活在一个战争和自然灾难似乎越来越多的时代了。同样的论断也适用于家畜和人类的疫病流行方面。事实上，我们已被告知，要做好准备应付下一场流感大爆发。悲观主义者估计全球死亡人数会相当于美国的人口数量！兽医工作者已经领教到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数据了。

意大利（1999－2001）、墨西哥（2000）、弗吉尼亚（2002）、加利福尼亚（2002－2003）、英属－哥伦比亚（2004）、亚洲（2003－现在）等处已经销毁了数以百万只计的禽类。猪方面，前几年口蹄疫对欧洲和亚洲等地造成了重创。然而在对付这些传统传染病的同时，猪兽医专家还需面临新的挑战，比如猪繁殖呼吸综合征。禽兽医专家所面临的情况也一样，1978年之后新出现的禽病（包括传统禽病的新变种）有26种之多。平均每年就出现一种新病。最近这种情况和路加在2000年前遇到的情况很相似；但是我们知道，无所作为是不可接受的。

当前这些传染病事件恰好发生在人们出于食品安全的考虑而限制兽药应用的时期。不论限制兽药是对是错，这种情况都是非常糟糕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兽医工作重点已转向生物安全的强化。其实，如果在阅读本文，说明您已经听说过生物安全，并对生物安全的重要性有一定的了解。那么，本文所讲的内容有什么新鲜的？从畜场生物安全措施的角度讲，没什么新内容。多年以来我们一直在接受关于如何搞好畜场生物安全的信息。每个猪场都有成文的生物安全规划。但是，具体实施当中总是无法达到规划的要求。人们总是不能遵守。

这种情况普遍存在于养猪生产系统的各个层次上。首先，养殖场。养殖场是控制疾病的关键环节。美国禽与蛋协会的Charles Beard博士明确表示：“如果养殖者不能全力以赴地参与进来，改善生物安全的措施就没法取得什么效果。养殖场是生物安全的关键所在，因为这里才是畜禽存在的地方”。养猪业也是一样。然而，在如今的畜牧生产形势下，仅对个别畜场采取生物安全措施已经不够了。换句话说，兽医专家应该在生物安全方面形成着眼于地区的眼光。因此，本文将集中讨论依从性的问题，以及旨在预防和封锁疾病的地区性生物安全措施。

依从性（compliance）

在医学领域，依从性的定义是“某人的行为与医疗或健康建议相吻合的程度”（Haynes等人，1979）。在医学领域，对依从性的问题已经研究了几十年了，因为不依从常常是导致疾病的治疗或预防失败的原因。作为兽医专家，我们面临同样的问题，尤其是涉及生物安全规划方面，这个问题更加严重。

在医药领域，依从性的实际情况与医生的预期总是存在差距。Nagy 1984年报道，75％的非住院病人表示自己完全或通常按处方说明用药，而医生估计的比例是 95％。Gilbert（1980）年的研究显示，家庭医生无法估计病人用药的依从性情况，即便对熟识多年的病人，也说不好他会不会按要求用药！对于兽医专家和畜牧企业来说，也存在同样的情况。

2000年初，某集团公司对下属各火鸡场育种场的所有员工做了一次调查。这些种火鸡场都要求进、出淋浴。他们认为所有的员工和来访者都能完全遵守严格的生物安全制度。调查过程采用员工的母语（西班牙语或英语）逐个进行。调查中明确表示，员工回答的内容绝对保密。结果显示，员工的行为与管理者的期望有很大的出入。

这项调查反映出一个问题，那就是，管理层预想的情况与每天发生的实际情况可能完全是两码事。谈到生物安全措施方面，这种差距可能更大。

在早前的一项调查中，北卡罗莱纳某火鸡公司要求每位员工或造访者到场时都要进行登记，包括饲养人员及家属、管理人员、为集团公司工组的服务人员、兽医、料车司机、公共服务人员，等等。每个场都设有邮箱。提供了登记卡，要求到场者必须填写关键信息。当地正流行雏火鸡肠炎和死亡综合征，这是火鸡的一种严重的肠道疾病。这种情况下，该公司决定采取登记制度来强化原有的生物安全措施。为了了解新的登记措施实施的情况，也就是依从性情况，该公司在入口处安装了一个隐蔽的摄像头，进行了连续7天的24小时监视。监视结果显示，多数人都不遵守规定。各场依从率介于7％至49％之间。不依从的情况不仅存在于外单位人员，而且存在于本公司人员。例如，监视记录显示料车司机未经登记就开车进场，而料车之后，本集团公司的工作人员也不登记就进场了。

生物安全系统的经济模型运算结果显示，预防疾病最终总是比治疗要划算（Morris，1995）。Gifford等人（1987）建立了一个肉种鸡场模型，模型运行结果表明，预防方面的开销既可以降低疾病发生的风险，又可以在发病的情况下降低疾病的严重程度，从两方面来看都是划算的。对于肉种鸡场，假设某种严重疾病感染的风险是30％，那么采取预防措施的效益－成本比至少为3。对于致病性极高的病原，即使感染概率只有0.01，生物安全方面的投资也是值得的。疾病风险的评价具有一定的主观性。然而，关于下列情况，有切实的证据证明会提高风险：

畜场选址不好，当地畜群密集（周围2km之内有其它的畜场）

引进不明来源的动物

引进遭污染的材料或遭感染的动物

本地区存在相关传染性疾病

相邻畜场存在传染性疾病

害虫、害兽泛滥（啮齿类、昆虫等）

卫生条件差

对来访者没有限制（例如，来访者繁杂，有些雇工从一个畜场干完又到另一个畜场干）

这些是评估疾病传播风险时需要考虑的一些常识性的问题。尽管这些问题的危害显而易见，但还是常常被忽略。人类医疗当中也存在这种问题，病人常常无视一些明显的健康风险和保护措施。1950年代，美国公共健康局甚至开发了一套“健康信念模型”，专门解释病人的这种行为（Rosenstock，1974）。该模型认为，个人的健康风险由下列方面所决定：

他各人对某种疾病的易感性；

他感染该疾病后会遭受的危害；

通过健康措施来降低疾病易感性和毒性的效果；

物理、心理和经济方面可能对依从性造成影响的障碍。

这个模型也可以帮畜牧生产者了解自己畜群的风险。这个模型还可以帮助集团公司的经理进行决策，评估本企业的疾病风险，构筑自己的生物安全体系。有证据显示，家禽业的工作人员遵守生物安全措施的比例和患者遵循疾病防治建议的比例是差不多的。

评估风险实际上是在评估现实情况。最近全世界许多地区的事件迫使我们不得不采取措施。但畜牧业人士（以及相关行业的人士）对这些当前事件又有什么认识和感受呢？有多少人真正了解最大的风险在哪里呢？生物安全方案的执行（也就是依从性）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些人士所接受的传染病学的教育程度。太多的情况下，这正是失败的原因所在。管理者只是告诉员工要怎样做，他们却不理解为什么，这样就无法达到生物安全程序有效运行所需的依从性。更进一步，为了收到长期的效果，可以说，仅对员工进行教育还不够。我们需要转变范式。

转变范式的需要

这里所说的范式，指的是“一套广为接受的理念或学说，这些理念或学说决定了我们思考和行为的方式”。范式决定了一个框架，指导您在这个框架内应该怎样做才能实现预期的功能。社会就是这样运转的...或者出问题的。实际上，任何信息如果与这个范式不相符，那么通常会被忽略，这是比较好的情况。不好的情况下，可能会引发非常严重的负面结果。加利福尼亚在2002－2003年间就出现了这种情况，那时大家正在努力加强检疫，力图控制新城疫的流行，而一些庭院养禽者和家禽市场却仍然把家禽运来运去。

在这些人的眼里，丢掉自己的家禽或生意的风险比把这种高毒力的病毒在整个社区中传开的风险还要大。最近在加拿大安大略的禽流感爆发模拟演习发现，这种情况会造成地区交易管制的延误。家禽业做出的任何限制交易（而不是限制业内车辆的活动）的努力都会遇到非商业性饲养者（甚至包括一些商业性禽场，因为这一地区家禽业不是完全集中的，家禽业主都希望尽快在政府采取隔离措施之前把家禽送交屠宰）的激烈反对。

鉴于这种情况，着眼于长期的发展，我们应该转变老的范式（这种老范式当中，畜牧生产被当作工业加工，完全根据财务指标进行决策；畜禽的所有权和贸易权被视为一种孤立的个人权利，与环境和疾病情况不相干），将健康风险问题与每一个养禽业者都联系起来。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科学的发展并不都靠渐进式的积累，还靠偶尔发生的‘革命’，在革命的情况下，旧的范式完全或部分地被新的、不兼容的模式代替”（库恩，1962）。

我们可能正是需要这样一次“革命”。当然我们还需要考虑现实。然而，这些疾病正在全世界爆发，下次如果我们自己的地区也爆发了疾病，别说我们事先不知道。

新的范式：地区性生物安全方案

所有畜牧行为都会造成疾病传播风险，而当一个地区畜牧业的密度升高之后，这种风险也会显著增加。因此，为了控制传染病风险，就必须采取地区性的疾病预防、封锁措施。

在地区水平上改善生物安全型依从性的同时，还要加强企业内及企业间的沟通。爆发传染病毕竟不是什么好名声，爆发疾病的厂商常隐瞒疾病的信息。即使被别人怀疑自己的畜群爆发了疾病，也会影响销售。但沉默的代价更高。尽管信誉很重要，可是谴责从来都不是有效的疾病控制策略。各个企业既然共享一方水土，他们也应该共享必要的信息，以便控制疾病的传播。

2004年10月加拿大安大略进行了禽流感爆发的全程模拟。这次模拟重点在他们所谓的“灰色区”。灰色区指的是从本地区观察到疑似病例到临床或试验室确诊这段时间。只有经过确诊，政府才能宣布发现疾病的消息。模拟结果发现，关键问题在于如何迅速检出首发病例，并高效地与各相关企业与组织进行沟通，以便采取所有必要措施来控制疾病（表 5）

表 5. 加拿大安大略2004年10月禽流感爆发模拟过程中发现的关键问题

主要问题

描述

监测

早检测是关键。包括现场人员及时报告任何异常的疾病和死亡情况，并通过能够胜任的试验室来完成试验室诊断。这里所说的试验室的生物安全级别必须达到3级。

早通报

发现可疑病例后早通报，这样才能高效动员所有相关方面，实施真正有效的控制措施：要想实现高效的地区疾病控制体系，就不可避免会产生错误警报。

沟通

每个组织都应该有一份预先准备好的联系清单，发现疫情时既要口头通知，又要书面通知清单上的联系单位
保密的问题，不论是法律的要求还是出于公司利益或文化方面的原因，都会严重影响反应措施的协调性和有效性。现在就应讨论这个问题，包括和政府官员讨论。
疾病爆发时，对于给定地区，需确立一套稳定的途径，确保迅速、可靠、及时地向所有利益相关者报告关键信息，不要耽误疾病控制措施的实施。
其它企业和组织需帮助发病畜场控制情况。

文档

需对转进、转出的畜、禽提供完整的、方便查阅的文档，以便对畜禽的来源、走向进行跟踪。
准备一个登记本，让造访人员登记。
关于地区疾病控制决策与其它企业或组织举行的会议要进行记录（沟通机制；交易控制；其它责任）。

地理信息处理能力

实现一套全面的、数据保持更新的地理信息系统是很关键的。基本信息应涵盖给定地区内的所有商业畜牧场。这种GIS的价值在于：监测与控制；便于通报疾病流行情况；对已免疫地区和畜群销毁地区进行监控；规划交通路线；安排禁运地区。

生物安全

不论是和平时期（没有疾病爆发）还是战时（疾病流行的时候），地区生物安全规则都应当获得所有相关个人、畜场、企业的一致认可。政府和科研机构的人员应当帮助进行规则的制定。所有利益相关者都应参与此项决策。

计划 － 避免延误

要想迅速地实施一项计划，就必须有一个决策树，各种可能的措施都预先准备好。当疾病爆发的时候，前两天是最关键的，也就是说，再官方发布疾病情况声明之前。
需要提前计划（协议；文档；记录；手册；所有资源和供应商的清单），各方一致合作。企业、组织间应达成协议，建立信任。每个企业可以有一套自己的行动计划。但最好是实现一套整体的、所有相关方面都参与的共同计划（解决跨企业行动的问题）。

演习 － 执行

大规模模拟演习当然是好的，但小型的、有目的、有针对的演习是最佳的选择，尤其是针对局部地区，包括县、市级紧急应反应能力的演习。演习前、后应开展宣传教育。
生物学知识要先介绍。
时间是根本。

确定最佳的路线，避开遭受感染的畜群或地点

研究疾病流行的地理分布

GIS可以识别集群，这样就可以根据某畜禽距离特定地点的远近来评估其健康状况

与分子技术结合之后，GIS可成为一种强大的调查工具，用来获得病原传播方面的关键信息

这不算什么新技术，希望这项技术在业内的应用越来越广泛。这种技术要想发挥预期的效果，就需要有准确的、最新的数据。地区内每个企业或组织都必须遵守要求。最好是在每个企业中都安排一个人专门负责生物安全措施的实现以及地区问题的处理。而负责维护某地区（比如说某个州）GIS的人员也必须与所有企业和组织保持有效沟通，保证信息系统的完整。

保密是很重要的。但如果它阻碍了重要信息及时传给需要这些信息来预防疾病的人，那么保密就成了病原最好的朋友。为了制定良好的地区生物安全与疾病控制计划，各方必须关于例行手续和紧急情况下的应对措施研究一套可行的保密协议。

如果我们从英国的口蹄疫、意大利的禽流感这样的灾难性爆发中学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时间是根本。现代家禽与养猪业成功发展的同时，也为高传染性疾病创造了一个合适的环境。在这种环境当中，封锁疾病的机会窗口是很窄的。

地方政府的研究机构，包括大学，必须承担起更重要的使命，因为这些组织内具备相对稳定的工作环境，适合专业人员的工作，而畜牧疾病监测与控制非常需要他们的工作。尽管今后10年当中行业内的技术水平需要不断提高，但人的问题是最关键的，对家禽业与养猪业生物安全能力的影响是最大的。

鉴于许多猪、禽场的规模都很大，并且所在地区养殖密度也很大，一旦严重的传染病爆发起来，以往平静的乡村社区可能会变成一个战场。有必要提前做好准备。这需要计划、实践，最重要的，需要有正确的态度。要有远见、有决心。

温斯顿.邱吉尔爵士说得好：“战争是场游戏，需要笑着玩。如果你笑不起来，就假笑。如果假笑也不行，就离远些，等你会笑了再来。”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