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城市化将有力支撑中国未来经济增长是一个各方共识的话,那么,城市化的路径选择和达致手段恐怕是当下最为众说纷纭的话题。在“伪城市化”、“半城市化”这样或激烈或温和的批评,和“新型城市化”憧憬的交织之中,中国城市化的估算规模和激励机制其实并不明晰。
好在对决策深有影响力的智库和学者在此并未缺席,围绕城市化和收入分配,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秘书长卢迈不久前接受了第一财经电视和《第一财经日报》的联合专访。他估算,中国未来的城市化会拉动50万亿元规模的投资需求,而这些资金的筹集可以通过土地增值、发行国债和税收安排来实现。他提出,中央政府可以人口密度为调控点,通过土地指标和转移支付来给地方政府提供激励机制。
针对收入分配这个公众关注焦点,除了初次分配和再次分配的框架外,卢迈引入了一个分析的新概念:预分配,即早期在人力资本方面的投入。他呼吁,这是在收入分配领域改革进程中更需被关注的领域。
制度激励推进城市化
第一财经日报:十八大提出中国在2020年实现GDP和人均收入翻一番这样一个目标,学界有不少讨论,有人认为7%左右的增长切实可行;有人更乐观,认为完全可以达到8%;也有学者认为中期潜在经济增速会下台阶,7%会比较艰巨。你的看法如何?
卢迈:这只是目标之一,经济增长达到7%我认为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在未来的这八年中,最关键的还是结构的调整,是体制的改革,没有质的改变,没有增长质量的改变和在社会广大人群中更广泛的分享,总数的翻一番或所谓人均收入的翻一番都没有太大意义。所以关于两个翻一番的指标还要结合其他部分一起来阅读才行。
日报:未来八到十年最重要的改革有哪些?
卢迈:中国已经进入了中等收入国家行列,能不能顺利地实现经济结构的改革,同时建立起更好的一种社会管理的制度,这可能是非常重大的考验。能够实现的话,我们可能就能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如果不能实现,那么我们很多资源会耗费在不应消耗的地方。
日报:未来十年的经济增长,大多数人认为城市化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你是否认同这样的判断?
卢迈: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发表的《中国发展报告》,2010年的主题是城市化,今年的主题是关于人口政策的。关于城市化,大家的认识比较一致,就是这将给中国经济增长带来新的动力。我们曾做过推算,让农民享有市民化待遇,一个农民在城市里要安顿下来,大概最少需要12万元钱。目前已经有两亿多农民在城里面,还有一亿多到两亿要转移进来,这意味着,总额40万亿到50万亿元的投资需求是客观存在的,问题就是要有更好的制度安排。
日报:中央政府在整个制度安排里,是否需要扮演最重要的角色?
卢迈:中央政府现在手里有两个东西,一是土地指标,另外一个是中央财政的转移支付,完全可以用这两条来激励地方政府:多吸收一个农民工在城市里落户,就可以此依据要到土地指标,要到国家一次性拨付的一笔钱,用于在学校建设或是医院建设方面的支出。我想这样的制度安排应该是可能的。
日报:从土地的角度看,18亿亩红线是不是会突破?
卢迈:中国国土面积为960万平方公里,如果按照每平方公里一万人这样的城市密度来安排的话,安排4亿人大概就是4万平方公里。据发改委的研究,我们国家可用于城市化的土地面积有8万平方公里,当然有很多沙漠、山地等,但有4万平方公里用来安置城市化的这些人没有问题。我们现在把很多土地浪费在了建立工业园区上;在农村,农民也在占用土地建住宅,农村所建房子的面积远远超过城市里的,这不是保障土地的办法。中央政府需要控制的东西其实不多,需要严格把握的,就是人口密度。
日报:刚才我们讲到农民工进城会带动40万亿到50万亿元的需求,但这么大一笔钱从哪儿来?
卢迈:50万亿元肯定不是财政部一下能够拿得出的,应该有这样几个来源:
第一是土地的增值收入,这部分也就是我们现在俗称的土地财政,土地增值收入的一部分应用于公共利益。我修了地铁,修了铁路,土地价格一下涨了许多倍,难道都应该给个人吗?显然不行。无论用税收的方法,还是用现在政府垄断二级市场的方法,有相当一部分要归社会,这一条需要明确。
第二,短期内的支出可以用发行国债的办法来解决。
第三是收费,像卫生、水这样的公共设施,现在的投入可以通过将来的收费来部分地补偿,这也是一个重要方面。其他还可以考虑税收,例如国外的财产税、房屋纳税,主要是用于当地的公共服务支出,这部分征收也可以解决一部分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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