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我本想到村里收点新农合(医保卡交20元)。
我电话里说:“书记呀,您安排个组长陪我一路去收新农合。”
“小龚哇,哦。。。。这个,你随便找个地方耍到嘛,我们这正在理名单。”书记就把我打发了。
没有组长一路,我怎么收?村民怎么相信我?空手套白狼的本事我可没有,钱是肯定收不到了。
那好就宣传吧,我打定注意,见前面有两个妇女走过来,一个老婆婆而另一个比较年轻。
我含着推销员式的微笑:“你们好,请问有空吗?”
“没空!”那年轻妇女狠狠瞪我一眼。
这是多么犀利的眼神,看来不止是警惕我骗钱,可能还警惕我骗色。搞不好她还是村里的一支花,哎呀,小生孟浪了。以后推销员再来找我推销东西,我一定会对他说:“不好意思,我没空。”
吃一垫长一智我经过仔细筛选终于确定了新目标,首先男的、中年、正在敲打石头,我就这样看了他许久,越看越满意。他也一定感受到了我灼热的目光,于是他主动停下手中的工作:“你找那个?”
呵呵,我找你!
“叔叔,您好请问您知道新农合这个事吗?”跟陌生人打交道是要很有礼貌的。
“新农合?不知道。医保卡倒是知道。”
“就是那个。。。”然后我慌忙的先推销下自己“我是重庆市选派的大学生村官,我想来宣传一下新农合,我们镇收新农合收到了个全县倒数第三,镇书记以为奇耻大辱,所以要狠狠补收。。。”
他笑了:“你是脱产干部?”
“额,你可以这么理解。”说实话我也不好解释。村民们现在对大学生村官还没个概念,看来我辈村官还要多多努力。
“有一个问题,就是我外出打工能不能享受到医保的报销?”他看我满有礼貌也愿意和我说话。
说实话听到这句我特高兴,这就是有价值的消息。
“我不知道,我帮你打电话问下好吗?”我就嘟嘟嘟的通电话,然后非常开心的告诉他可以报。并说如果您觉得有兴趣的话就把钱交到村主任那里。
我所在村有点大,十几个组长我都认不完。想了想这么搞不是办法,干脆跑村书记家,结果扑了个空。我就不信了,奔主任家。
这会待遇就不一样了,主任家周围的有人认识我,估计是开村委会的时候认识的,我也叫不出他的名字,干脆就一个劲傻笑。他就给周围的村民介绍:“这个就是农业大学的大学生,科技种田云云。”哎,其实我不是农业大学毕业的,学的也不是农业,我学的是建筑设计。当然我可没想去解释。
我看他既然认识我,索性就将自行车停到他们院里,因为到主任家的路,已经是牵也牵不进去了。终于走了好半天进到主任家院子,大门紧闭、独犬守门,见到我便仰天长啸“威。。。。武。。。。”——我听着就是这个味。好,狗哥你别生气我走人。
我又只好原路返回,此刻一名老农把我叫到:“来农大学生,捡两个柚子吃。”
我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这东西在我们这里不值钱。”
所谓盛情难却,我说:“我就在这里吃了吧,我自行车前面又没个框,想带也带不走。”
吃了主人的东西,当然要先称赞一下:“味道不错。”
杂树篇
这个老农可能也把我当成了年轻的脱产干部,对我也相当客气,还把对于退耕还林的一些想法告诉我。
他告诉我在农村里树木分为两种:
一种叫杂树——指的是类似橘子树、柚子树、桑树,总之就是个头不高枝叶繁茂的树木。
一种叫做千丈树——指的是俊俏挺拔的大树,有粗壮的树干类似于松树、梧桐。
杂树可以说农村的能源树,除了产果实之外,拿桑树来说,每到冬天镇政府就出文件——桑树冬管,要求把桑树的枝条减掉,这样来年桑叶就会很肥美,蚕宝宝吃了才长的壮。农民们也很主动,一个是养蚕效益,另一个眼前利益——枝条可以当材烧。当然光是桑树也不够烧,果子树也需要减枝条,不然果子不够甜,而且杂树一般种在院坝周围,对农民来说相当方便。
但杂树是相当娇嫩的,如果要集中种植管护的成本相当高,不施肥、不除草很容易被野草给搅死,所以老农就说:“在杂树的周围允许种上农作物,这样农民在给蔬菜施肥除草的同时也浇灌了杂树。”——我询问过退耕还林的政策,退耕之后是不允许种植农作物的,否则还是营造不了森林的生态环境。
如果一百平米的面积,按照相隔一米左右的距离种一棵杂树,中间的土壤至少可以种植两排蔬菜,树木就100棵左右,这样的密度算做标准的森林密度。如果是搞蔬菜大棚,要每隔10米种植一个树,像矩阵一样排开,那么退耕还林面积就算成标准的1/20。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的鼓励农民种树。
杂树一般都是经济作物,而正因为它是经济作物,所以十分依赖市场,我们重庆的柑橘是质地优良,如果市场销路没有跟着打开,柑橘卖不出去,这些柑橘树谁来养护,谁来打理?我们国家是丝绸之乡,然而我在店铺里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丝绸质地的衣服。金融风暴之下外需减少,这些桑树,谁来打理?
柑橘多了、丝绸多了,不怕!搞深加工、搞服装设计、搞推销、搞品牌,又能养活一批人,现在不是闹工作不好找吗?
拿森林工程提高经济效益,又令经济效益刺激森林工程的美好想法,必须要市场牵头才能实现。而把杂树和农产品混种的方法就可以大大降低管理、维护成本,提高杂树的市场竞争力。说简单一点,就是果树中间种白菜,就算果子卖不出去,农民种白菜的时候,顺便给果树,施肥、除草,农民烧材的时候顺便给果树减枝,哪怕今年果子烂地里!只要果树不死,明年照样卖。
小树不是一夜间长大的,森林工程要结出丰硕的成果起码也要等待10年,所以早种一年比晚种一年好、多种一棵比少种一棵好,能多活一棵总比死一棵好。
我曾经看到过一个老大娘背着一框连根挖出来的小竹苗作材烧,作为一名环保人士我很应该去斥责一番,但是作为一名后辈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想如果这位老大娘家周围的杂树枝条够烧,又何必跑这么远来挖小竹苗呢?搞不好那几棵小竹苗还是镇上为了应付今年的退耕还林检查刚栽下去的,这一幕如果被书记看到了,哎。。难以想象。
何不让千丈树去退耕还林,让杂树去耕林共生呢?反正杂树也需要蹂躏它的枝条才能接出好果子、养出好蚕子。就算农村能源问题彻底清洁了,农民连喂猪,都舍得用电饭宝了。我们拿杂树枝条来造纸、做建筑板材,不是更环保吗?保护了森林同时还养护了杂树。
流通篇
老农如此相信我,我很想跟他继续攀谈,一时间又找不到话题,那就嘘寒问暖吧。
于是我就名老农问道:“你们有菜吃吗?”
“有,多得是。”
我一看田里绿油油一大片,都是新鲜的蔬菜呀,这句话我真是问的太傻了。
“那,米也有了?”
“有,多得是。”
“肉呢?”
“过年猪刚杀了。”
肉也有,我眼珠一转:“那怎么储存呢?”你家里又没冰箱,杀了猪照样吃不了几天。
“做腌肉,还可以拿油捂着。”
“可以放到明年杀猪?”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可以。”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我就说为什么过年家家做腌肉,那肉我是觉得没新鲜的好吃。我不是农村出来的孩子,但是我相信哪怕是拿油捂着,也不能天天吃肉吧,估计没那么幸福。
可当时我没想到这一层就只觉得:农民的幸福生活——吃喝不愁。现在有多少大学生要为五斗米折腰?我在大城市里搞设计,典型的月光族,临到月末就孑然一身,属于无产阶级战士,那还是金融风暴之前的事,我听说金融风暴后已经有几个同学开始在家里蹲了。
“太开心了,那你们缺什么?”说实话,我可是真心称赞的。
“农村就是经济比较薄弱。”老农也在似乎也在组织自己的语言。
经济比较薄弱?缺钱?天呐,我问了半天,问出了一句调侃专用的经典对白——“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
钱是什么东西?流通货币。
农民看病、上学、修房子总要钱吧?这次金融风暴我们国家正眼巴巴的望着农民朋友站出来狠狠消费带动内需!怎么能没钱呢?
农民的收入来源有三:一是卖农产品、二是外出务工、三是政府补贴。
(当时——外出务工,我没有考虑到,我就问了其他两个。)
我说:“你们种田是国家是有补贴的哦。”
“少得很,几十块。”老农笑着回答。(我又问过其他农民算上退耕还林好象全年有个400-500。不一定准确哈。)
“这么少?那你可以把菜拿出去卖。”毕竟东西不流动起来始终换不了流通货币。
“去趟市场,车费都要3块,年轻的时候挑过,起码5点起床,现在农村里都是些老东西(他自嘲)。而且菜贩子压价。”明显有些无奈。
说实话,在没有进农村之前我曾经想过,国家放开“菜篮子、米袋子”。土地产值不就高了?白菜卖个10元一斤,农民不就发财了吗?
这个想法太简单了,前段时间不是猪肉很贵吗?但是养猪的没发财,杀猪的发了。同样,菜价一涨,首先富起来的一定是菜贩子,农民未必能获得很大利润。但首先遭殃的一定是城市的低收入者(朋友这里面有多少是农民工?),这么一算菜价一涨农民亏了,这都还不算通货膨胀,所以草率的提高农产品价格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要引导市场来刺激农业生产,十七届三中全会:理顺内部利益关系——这才是农村改革的要害。
我询问过外婆:“菜贩子一般是怎么工作的?”
“那就不好说了,他就是早点在城里菜市场看,低价收、高价卖。”外婆就这个意思。
(以下内容为想象,技术推理莫要当真)
这个生意不错,农民辛辛苦苦挑那么远出来,路费都不用给人家报。“怎么,嫌价低?那我就不收,自己去卖。”菜贩子说。
农民偏要自己卖,到中午了菜还没卖完,总要吃饭吧。跑一餐馆,服务员一喊:“烂肥肠。。。10块一碗。”那一担菜能卖多少钱?你这不是要人命3000吗?农民说:“给整一馒头。”
下午又卖,这个时候城管来了,所谓有困难找城管,这时候还卖菜你不是给创建卫生城市找麻烦吗?
不能摆摊那就挑着卖,终于卖到晚上了,哦,菜不新鲜了没人要,干脆挑回去喂猪。
(想象结束)
我承认“菜贩子”是市场方式分配农产品的重要组成部分,缺之不可,而在“菜篮子、米袋子”的政策下,这行也不是什么稳赚不赔的好买卖,而正是因为他们的辛勤劳动,才使得我们能吃到便宜又新鲜的蔬菜。
并不是每个“菜贩子”都是单枪匹马的,也有很多“菜商”在全国各地,低价收、高价卖。越规模化、利润越高、风险也越小。然而反观土地流转,搞规模化经营,业主土地到手了,先还要给农民“租金”,雇人工作,最便宜的劳动力也要30块一天,这还不算风险。要么业主好本事能在土里种出金娃娃,要么政府拿钱扶植,否则亏死。怎么看“菜商”都要强过“业主”。
有一个简单的道理:在市场上,卖家多买家少,那么就是买家杀价。同样买家多而卖家少,那么就是卖家杀价。简单的说:就是把一个菜贩子,向三个农民收菜,变成三个菜贩子向一个农民收菜。
故而,土地流转、龙头企业、农村专业合作社,这些化零为整的好办法,也就应运而生了。(想不到我分析了半天,也没有抓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后面的我也不知道是否靠谱,大家看着玩吧,毕竟三农是个难题。)
除去土地流转、龙头企业、农村专业合作社,重庆市的所有行政村,都建立一个公司(农村地缘合作社、同时也是人缘合作,毕竟在同一个村低头不见抬头见。),负责集中采购,和出售。出售时候有专门的窗口(XX村专卖店),再贴上标签,搞好包装,让人知道来源。这样“农产品—农村—农民”,挂在一起,市场竞争更直接的刺激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从而达到提高农村生产力的目的。。。。。。这靠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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