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阴雨连绵。
一个雾霾满天的早晨,我正在公园散步,突然接到乡下老家的一个电话:“春林大伯过世了!”闻此噩耗,我的心“嘎登”一下突然掉了似的阵阵隐痛,春林大伯怎么就死了呢?
记得一个月前,我回乡下清明祭祖时,还看望过春林大伯哩。事实上,我每年清明节回乡下祭祖都看望过春林大伯。往年,春林大伯会打着“哈哈”,或站在屋场禾坪上,或是马路边与我拉呱;今年,他却是坐在堂屋里与我见面闲话,说是近两个月来身体生毛病了,还在乡里医院住院治疗过。我也看出来了,他那面色,他那形态,他那说话的语气,都大不如前了。我久久端详,心里有些难过,只有反复叮嘱:“好好保重身体!”
90多岁年纪的春林大伯,过去一直都身强体健,怎么今年一病就要了命呢?!我不禁悲伤,桩桩往事涌上心头:2007年,我那居住乡下老家的父亲,患高血压中风重重跌上一跤而瘫痪于床进行家庭治疗,春林大伯便二话没说就前来帮忙陪护,感动得我千恩万谢。“春林大伯,您老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帮我们来照顾病父——”春林大伯接过话茬道:“放心好了,我身体吃得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为村上人帮些忙,我乐意。”那一个多月,春林大伯自始至终与我们一道,精心陪护照料我父亲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春林大伯生性是个热心肠,在我还不曾搬到县城而在乡下居住时,他老人家更没少为我家帮工:我家砌房子,他帮忙挑砖担沙扛水泥、和浆扎架平地基;我家春耕春插时,他帮忙除杂草上田埂、犁耙整田扯秧莳插;我家“双抢”时,他帮忙抢收抢种总是早出晚归;就是农闲时季,他也自愿为我们家禾田看个水,菜地除个草,或是守山护林,捡拾柴火……
春林大伯又何尝是仅为我家帮工呢?我们所在的火箭村民小组,共30多户人家,还没有一家没得到过他的帮工!就是周边的邻村邻组乡亲,也都没少得到过他的帮工哪!所以,乡亲们都管他叫“帮工”。
“帮工”春林大伯,生不逢时,没上过学,不认识字,解放前一直给人当长工,受尽剥削和压迫。解放后被分到我们村上安家,于不惑之年才娶了个改嫁的再婚妻子,两口子也没有生儿育女,但夫妻恩爱,相依相伴过日子,妻子早他十几年离开了人世。按政策,春林大伯一家本该在他60岁时就要吃“五保”,可他死活不肯,硬要坚持到75岁过后才吃“五保”。没吃“五保“前,他仍要了责任田地,自耕自食。而义务为乡亲帮工则是他的一生行为。他仗着身体健康状况好,被强行吃“五保”后,照例闲个不停,总是不请自到地为乡亲做帮工,看山
护林,田头除草,地里除杂,割稻子,晒谷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据统计,村上没人说春林大伯不好的。因而,他更高兴、更乐观、更满足,也就更加勤于帮工助人、勤于艰苦劳动,进而身体获益,一生鲜见病疾,以至耄耋之年,依旧满身力气、耳聪目明、步履稳当,只是消瘦的脸庞被无情的年轮刻下无数道皱纹,倒印证其人生的苍桑。
春林大伯一生帮工无数人家,且绝大多数都是义务帮工,有偿帮工只是偶尔为之,为和谐社会作出过莫大的贡献。伟人毛泽东主席曾经说过:“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春林大伯就做了一辈子的好事,演绎出凡人之精彩人生。他帮工不图名利和回报的无私精神令邻里乡亲肃然起敬!我就非常敬佩春林大伯的,也从他的为人处世中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应该,我不会忘记他的。
我记起今年的清明节,春林大伯似乎有很多话要跟我说,且在我与他道别时,他老人家有所企盼地对我说:“侄仔啊,到时我病死了,你一定要回来给我拜灵喽!”“好的,一定。”就在我点头的一刹那,春林大伯的嘴角露出了丝丝笑意。
我当然要兑现诺言,满足春林大伯生前的愿望,毕竟他一生无儿无女,希望过世后像我等一帮晚辈乡亲都能当他的孝子!于是,在悲闻春林大伯过世的第二天,我就回到乡下老家,
在屋场堂屋安放春林大伯的灵柩前,下跪纳拜,磕头重谢。“安息吧,春林大伯,愿您老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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