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22日，一位自称李刚的农民向热线反映，“我们是罗家房乡的老百姓，去年在医院白领30元钱的药，今年怎么变成由村医白给发15元钱的药?我们交的30元钱哪里去了?医院没给我们一个明确说法。”李刚认为，既然年底返药，标准就应该和上年一样。但李刚没想到，返药本身就违规。
    68岁的周文龙，家住沈阳近郊的白辛台村。2011年，他交纳了30元钱续保“新农合”，但他一整年也没看过病。2011年年底，周文龙全家5口人被通知每人可以领取价值21元的药品。望着这些药，周文龙很感慨：自己并不需要这些药，但是人家都领，自己不领又有点儿亏。记者调查发现，包括平罗乡、罗家房乡等多个沈阳周边乡镇，甚至辽宁大石桥市一些地方，都存在新农合年底返药的现象。新农合政策严禁无病开药，那这些村镇卫生所(院)为啥要这么干呢?集中返药背后是一个怎样的秘密利益链条?
    “鸡肋药”拿了无用弃之可惜
    李刚所说的利民政策新农合，全称叫“新型农村合作医疗”。2011年，沈阳市对新农合补助标准提高到每人每年200元，个人缴费提高了30元，这是新农合启动后第四次提高筹资标准。
    白辛台村位于沈阳近郊，该村有1180人。已经68周岁的周文龙，是这个村的一名普通村民，参加新农合已经4年了。据周文龙介绍，4年来他交纳的新农合费用，分别是10元、20元、30元，今年则需要交纳50元。周文龙的理解是，新农合其实就是一种“保险”，是对农村人看病住院花费的一种补偿，是国家办的一件好事。
    见到周文龙时，他正站在3米高的大棚上面麻利地收草帘子。周文龙说自己眼不花、耳不聋，身体很结实，一年到头不生病，因此新农合的钱根本没动过。
    “村医称，过了每年12月20日，当年新农合的钱就作废，12月20日前可以领药。”于是，周文龙就让女儿周立波去领药。
    周立波找村医领药时得知，年底在村医那里办理新农合返药时，需要把医疗证一并上交。而返还药品有两个原则，一是村医处提供的药品，多为消炎药、感冒药;二是按照价钱数额选药，既不允许超出也不要有剩余，每个家人返回的药品款限额为21元。这些药包括罗红霉素胶囊、阿莫西林胶囊、复方盐酸伪麻黄碱缓释胶囊等消炎药及用于解热、镇痛作用的安乃近片。
    村里的人都吵嚷着，一年前交了30元，现在返药不拿白不拿，于是周文龙只好从众，让女儿周立波把药取回来。
“新农合”成唐僧肉
    究竟谁得利了?
    周立波取的药品，是通过所属镇的二村村医杨健手里领的，村医杨健称，新农合返钱是不合法的，但是返还药品还是可以的。杨健承认，超过所规定的时间，将开始新一轮新农合，而上一轮新农合应该返还的药品，就将宣布作废，2011年办理新农合返药的截止日期就是当年的12月20日，所返还给村民的药品，都是他自己进的货。
    包括周立波一家人在内的众多村民，首先把手中的医疗证送到杨健手中，经过杨健与相关部门确认，手中的医疗证在过去的一年内未使用过，就可以在杨健处换回等值的药品，这样就完成了返药的过程。而其它地区的新农合年底返药，也与这个程序基本相同。
    杨健认为，国家不准许套取新农合内的钱，但是可以领药，并且多年来都这样执行的。“新农合的主管部门就是卫生局的‘合管办’,返钱也是统一的，都是21元钱。”杨健说，“钱也不能转到下一年使用，必须当年使用。”据杨健透露，已经在他这里办理过返药的村民，有千人左右。
    周家人共计可以拿回去105元药品，那么这些药品实际的采购价值是多少呢?以周立波拿到的罗红霉素胶囊为例，这种药品的生产厂家为湖南千金湘江药业股份有限公司生产，规格为0.15g*6s，市场零售价为5.8元。周文龙介绍说，据他了解到的情况是，由村医处购买这种药，价格为7.8元，而实际的批发价格却为2.3元。一位从事医药批发的人士透露，药品的批零差价巨大，罗红霉素胶囊是一种广谱消炎类药品，因为生产厂家众多，实际的批发价格，远低于人们想象的心理价格。而复方盐酸伪麻黄碱缓释胶囊又名新康泰克，其批发与零售之间的差价也高达6元。如果以杨健的二村村医诊所返还药品数量为例计算，仅新农合年底集中返还药品一项，这个诊所就将取得万元的收入。多地区出现的年底集中返药，成为一个赚钱的好机会，因此，有人戏称新农合成为了一些人的“唐僧肉”。
    “零结余”成双刃剑，咋解决?
    据返药的参合农民称，想得到那些返回的药品，就必须使用新农合的医疗证，村民个人不能擅自取药。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透露，在这一过程中，参合农民明显是被“绑架”在利益链条上的，他们表面上得到一些利益，但实际上个别人、医院才是最大受益者，因为他们有了套现的机会，而受损失的则是国家利益。
    有媒体曾报道，自2005年6月全面推行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以来，沈阳市形成了以“新农合+医疗救助”无缝对接为特点的新农合“沈阳模式”，新农合基金100%支出“零结余”，最大限度地让参合农民得到了实惠。
    据沈阳市卫生局相关负责人介绍，新农合实行门诊统筹和住院统筹相结合的补偿方式。2011年年初，为了让更多参合农民得到实惠，沈阳建立大病补助制度，即农民看病，除门诊、住院可以报销，当年度内门诊、住院累计报销超过封顶线6万元时，就可以享受大病补助政策，其超出部分符合新农合支付范围的医药费用按70%比例报销，封顶线同样为6万元。
    实际上，“零结余”已经成为了一把双刃剑。一方面要求新农合基金100%支出，让老百姓得实惠，另一方面又不能把钱花“冒”了，这个尺度实在不好掌握。
    强监管，重点在村级诊所
    2011年沈阳新农合补偿政策规定，参合患者持医疗证就诊时，按不超过25%比例报销，封顶线为21元，家庭成员可以共享。需要住院的参合患者，实行垫付报销制度，具体报销比例为：300元以内按20%报销；300元到3000元按70%报销，年封顶线为6万元。如：住院的总费用为1000元，300元以内可报销60元，剩余的700元可报销490元，所享受的报销总金额为550元，参合农民只需要自掏腰包450元。
    在新农合惠民政策实施后，乡镇卫生院成为实际上的第一受益者。第二个受益者应该是那些规模更小的村医诊所，因为受条件所限，村医诊所不能住院治疗，但是大量平日开药、挂点滴的参合农民，更愿意来这样的地方就诊。
    一名不愿意公开身份的卫生系统工作人员称，“前一阵子还下过文，禁止无病开药，村医不能发药。沈阳市是统一规定这个事儿，没有病的这部分钱转到住院账户帮助别人，给住院患者报销。”
    沈阳某区农村合作医疗管理委员会负责人说，新农合的政策虽然确定为“零结余”，也明确规定绝不准许返药，但还是有一些新农合定点医院会出现违规现象，我们每个月都要下去稽查，应该说主流是好的。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是，乡镇一级的医院情况比较好，返药的事情多发生在一些村级诊所，如果情况属实，“合管会”将可能给予罚款直至吊销定点医院资格的处罚。
    新农合如何才能健康发展？辽宁省卫生厅农村处张喜春认为，一是落实补偿方案，进一步完善新农合筹资机制，逐步增强制度保障能力。二是加强医疗机构监督，控制医药费用不合理增长。三是切实加强经办机构建设，确保经办机构具有监管能力。四是加强各地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信息化建设，实现网络互联，实时审核、当场结报，信息共享。五是加强协作，做好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综合管理工作。记者 梅天磬